適逢春節、寒假結束，和新學期的開始，也代表著新年度、新氣象的開端，很多期待和目標等待啟程。不過同時也是作息和行程大變動的時刻，因此也有許多人在與自己的收假症候群搏鬥，有些轉換之間的壓力和焦躁，搭配上多變的天氣，要能夠俐落切換、快速上軌道，還真需要一點時間。但是通常我們感到時間不夠，很多情緒就被擠壓出來。

尤其有些情緒並不容易辨識，波動細膩也複雜，例如：擔心、憂慮或壓力……等。而這些情緒狀態，常常與我們的「適應」是否順利密切關聯，因此情緒的覺察、調節的歷程和因應方法，成為我們關注的重點，而這也是我們進行自我調整、理解他人狀態的重要因素。

因此，如何對待情緒，與我們如何對待自己，以及如何對待他人，也是相關的。但也因為每個人的感受不可能完全相同，甚至對於同一件事有著截然不同的想法，所以我們非常需要溝通。

我曾看過一則短文，大意是：對大部分的成人而言，遇到困難或情緒時，要能夠好好表達並不容易；對孩子來說，在卡住時要使用語言讓別人聽懂自己的感受，更是不簡單。

可愛的是，當孩子們了解到人們對事物的情緒反應不同時，會自然地嘗試表達自己的經驗，也在這個過程中逐漸了解到自己與別人的差異，進而產生人際之間的交流與分享。

情緒是內在發出的訊息，情緒是流動的能量，情緒是事物對我們的意義，情緒更是我們身心健康的一部分。因此，雖然情緒發展受到先天及後天各種因素的影響，但是認識情緒的本質、用心了解彼此，並且練習用適合自己的方式回應情緒需求，是我們可以一起學習的事。

友誼概念的發展，隨著孩子心智的發育，在每個階段有著不同的需求和看法。因此，除了持續探索交朋友的方法，孩子看待友誼的觀點也會隨著自我成長而不停變化。

對年幼的孩子而言，孩子透過友誼理解到自己並非世界的中心，也開始明白邀請和參與的快樂。接著孩子開始了解友誼是需要維繫的，因此感受到成為一個值得信賴的人，是多麼棒的一件事。

而在進入青春期之前，孩子們已經能夠給予彼此情感支持，也更加在意別人如何看待自己，並能夠運用傾聽和自我表達建立更深的友誼。在青少年階段，孩子非常重視信任，也積極尋找有相近價值觀的朋友。

有一個可愛的故事是這樣的：

有一隻黑熊感到孤單，牠好希望自己能夠擁有朋友，但是哪裡可以找到朋友呢？牠覺得找到朋友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
某天，正在努力尋找朋友的黑熊遇見了一隻棕熊，牠告訴棕熊自己正在尋找朋友的事。棕熊聽完後，告訴黑熊牠也碰巧在尋找「朋友」，並提議牠們倆可以結伴尋找。黑熊開心地答應了，牠們倆都認為交朋友並非易事，但也同時認為這是個令人興奮的開始，而且兩人同行似乎讓事情變得輕鬆一些。

但是尋找朋友仍然很困難，因此牠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，也就是決定先一起練習「尋找」這件事。於是兩隻熊開始玩起躲貓貓，一次又一次地練習找到對方。直到某次黑熊差點搞丟了棕熊，這個意外讓黑熊感受到了慌張，感受到了難過，感受到了驚喜。黑熊也深深感受到自己的情感！而棕熊也告訴牠，自己能夠被黑熊找到是多麼喜悅的一件事。

這個故事叫做《 A Best Friend for Bear 》，一隻熊的起心動念，以及兩隻熊的偶然相遇，產生了一段美妙情誼。

有些事情一人獨享感覺很好，有些時候則會因為擁有夥伴，而體會到分享和互助，或許也有機會體驗到失落與傷痛，進而感受到情感的真實和幸福。友誼沒有標準樣本，也沒有完美定義，有時當失誤或困難出現，反而讓彼此和情誼顯得珍貴。

男孩說他只是想把這件事講出來，但不覺得這是個「問題」，也並不想現在就做點什麼來「解決」。因為在他的生活中，還有很多很多的愛，來自班級生活以外的愛。

 有深愛的家人，有規律的課外行程，有其他場域中的友誼，還有熱衷的休閒嗜好。除了美好的事，男孩在生活中也擁有很多擔憂的事、討厭的事、堅持的事，以及還沒想好該怎麼看待的事，日子過得精彩而充實。只不過他在班上沒有朋友，這是他目前的煩惱之一。

親愛的男孩，有一本繪本是這樣的，它叫做《 愛的圈圈 》：每個人都擁有專屬的安全小地方，這個圈圈可以是小小的，也可以隨著自己的心意擴展。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圈圈或許很安全，但書中形容這就像是「一個只有一本書的圖書館」；大一點的圈圈則讓我們能夠和其他人分享。與你一起在這個圈圈之中的人，會和你一起展開愛的行動，讓事情變得不一樣；而圈圈外面，有好多人跟我們很不一樣。不管是在圈圈裡面或外面，都會有不容易的部分，但相同的是當大家感受到愛時，彼此的眼光就會慢慢變得不同。

這本繪本的副標題是「分享愛，讓美好的事發生」，而這份愛最初是來自你的心。在「愛的圈圈」裡擁有煩惱，而且能夠放心地談一談，真是件幸福的事。安心的去體會傷腦筋的感覺，讓自己有時間想一想，再做出符合心意的行動，不著急也不慌亂，在這幼小的年紀裡，是很不容易的打算呢。當你準備好了，我們就再往外畫出一個更大的圈吧！或許就像《 豆豆龍 》歌詞裡所描述的：

    伸開雙手 我就是風

世界什麽都有 只要你願意自由感受

也如同五味太郎的繪本《 我的朋友 》那樣，小貓是教你學走的朋友，蝴蝶是教你聞花香的朋友，螞蟻是教你在大地上探險的朋友，貓頭鷹是教你學看夜空的朋友，萬事萬物都是你的朋友。這個世界上有太多我們想認識的朋友，我們因此煩惱，也因此快樂。

阿利的老師只好把爸爸扛出校門，爸爸魂不守舍的等待放學時刻到來，他一直想著阿利，而且他還是一直感到肚子痛，這時爸爸才突然明白，原來是爸爸自己還沒有準備好開學啊！阿利爸爸衝回學校，當他正要打開教室門的時候，他看見阿利在學校的模樣，爸爸笑了。那一天接阿利放學回家的路上，阿利對爸爸說：「你好棒，爸爸！」

親愛的小波，時間來到你成為小學生之後的第三週，如今你知道什麼是開學了嗎？你已經知道一年級是什麼意思了嗎？除了許許多多的變化和適應，不曉得你喜不喜歡你的新生活呢？在陪伴你準備及轉換學習階段的過程，我們都和你一起再次體驗了入學，也用全新的心境，去學習如何和你一起安排適合現階段的學習計畫。

小學一年級或許是新階段的指標，它可能像「升上中年級了」、「進入青春期」，或者如同「成為高中生」一樣，在某種層面被認為具有一定程度的劃分和指標性，但實際上，小波你仍然是個年齡很小的孩子呢！希望這些區分並不會真正將你與快樂的童年區隔開來，而是讓一直以來培育你的豐盛養分，作為你願意持續探索世界的基礎。

著作等身的知名繪本作家五味太郎，寫了兩本非常有意思的書，它們分別是《 孩子沒問題，大人有問題 》和《 孩子不愛學，大人有問題 》。雖然書名皆選用「大人有問題」這樣的字詞，而且內容行文犀利直白，但這兩本書主要探討的是孩子與學習本質之間的關係、成長與學校之間的關係，以及孩子與大人之間的關係。我很喜歡其中的一段話：

孩子生活在遊戲、玩笑和幽默的世界。在這樣的世界裡，他們眼睛愉快，嘴巴愉快，嗓音愉快，耳朵愉快，小手愉快，繪本與這樣的世界特別契合。可是，一旁的大人卻非要找出些動機來，結果就變得莫名其妙。

親愛的小波，希望你是個快樂的小學生，也享受這段難能可貴的菜鳥生活。最後祝福你如同《 大人只知道部分的世界 》書中所說：「只要你的好奇心未曾熄滅，開開心心地去念、開開心心地學，這就是你能為自己做的最好的事。」

因為想認識小女孩更多，所以連帶這份不說話的特質，我也想投入更多去了解。我想起剪紙藝術家楊士毅的分享：「剪紙迷人的地方往往不是存在的圖像，而是不存在的地方所透進來的光。」因為少了語言的存在，所以更加特別的是，與女孩共處的每一分鐘，都是溝通與交流。

《 不說話的女孩：雖然我們有選擇性緘默症，但是有話想說 》由來自台灣的Rochelle和日本的Ayaha這兩位選擇性緘默症女孩，共同以文字「說」出內心的聲音。Ayaha在一封信件中，與Rochelle分享自己對於擇性緘默症的理解：

我不知道為什麼，時常在社交情境中陷入沉默，尤其是年紀還很小的時候。我很想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聲帶突然堵塞、閉鎖。

有一天，我找到答案了。……小妖精住在言語之中，祂為言語注入能量，這就是我有時候無法說話的原因，就是小妖精不允許我講話呀！

選擇性緘默症讓我意識到小妖精的存在以及語言的力量。但願面對話語，我能永遠謙卑。

而這封信為收件人Rochelle帶來的，是給予她信心去擁有自己的信念，也許能夠自在使用語言的期待是未知的，也或許對於自己的選擇性緘默症永遠等不到一個絕對的答案，但在未來的日子裡，這段充滿理解和尊重的情誼，已深深滋養了足以往前邁步的支持。

在我試圖尋找更多答案的過程中，有一本書也同時陪伴了我，它是身兼植物學家和土壤生物學家Hope Jahren的著作《 樹，記得自己的童年》。在《 等待的種子 》這個篇章，她寫下：

 種子擅長等待。大部分的種子至少等了一年才開始生長，櫻桃種子等上一百年也沒有問題。種子到底在等什麼，只有它自己知道。唯有在獨一無二的溫度∕濕度∕光線組合，加上許多條件同時出現時，種子才會勇敢冒險，把握今生唯一的一次生長機會。

雖然我未曾聽過這位小女孩的聲音，但她卻耐心帶領著我去細細聆聽，那些我未曾留意過的無聲話語，也用她自己的方式，與我分享這些具有份量的無聲「發生過什麼事？」，更重要的是，這份安靜存在的意義。

根據衛福部社會及家庭署統計，台灣早期療育服務個案通報人數在疫情過後創下歷年新高，與疫情前相比成長逾三成，也因此形成早療聯評大塞車的情況。除了先天性發展遲緩，「後天性發展遲緩」、「臨界程度特質」以及「疑似有些特質」的孩童，也讓許多醫療專業人員、老師及家長高度關注，這些孩子在認知、語言、肢體活動、情緒和人際互動……等發展程度不一，普遍常有發展較慢，或是發展明顯 停滯的狀況，因此出現「小烏龜世代」之稱。

然而，適逢疫情隔離，孩子間的發展差距也更加擴大，這讓許多觀察到「小烏龜世代」現象的父母無所適從，擔心是否自己的教養方式出了問題？也難以判斷孩子是否確實需要尋求醫療資源，假如真的需要為孩子安排合適的個別化學習，又該從何著手？這進一步形成了家庭成員之間對於教養共識及家庭資源分配的挑戰，也關係到孩子如何認識及理解自我需求。

在正確理解早期療育資源及相關流程之後，了解孩子在不同階段皆有其發展重點是很重要的，如此較不容易因為過度焦慮而自我打擊，反而形成了家庭或親子關係之間的壓力和隱憂。同時，我們也需要尊重每位孩子都是自己生命的專家，信任孩子有能力在適當的陪伴中，逐漸找到屬於自己的成長風格。在《 遊戲治療：建立關係的藝術 》一書中，有一段文字是這樣：

有些兒童像爆米花：他們做每件事都充滿精力和活力。…他們就像大黃蜂，一有事物吸引就靜靜地鼓動雙翅、盤旋其上…。其他的兒童則像蜜糖，很難從一個地方拔起來放到另一個地方。…有些兒童像蘑菇整夜開放；有的兒童像蘭花，每七到十二年才開花一次。

每一位兒童對解決問題或生活樣貌都有其獨特的方式。由於每位兒童都擁有成長及成為適應良好、成熟個體的必要特質，因此治療師必須耐心等待兒童去發掘那個獨特的自我。

小烏龜世代並非是標籤，也不代表小烏龜永遠都是小烏龜。而是從「走得慢」起步走，在「慢慢走」的過程中遇見許多人、經歷更多風景，也有機會更深刻的探索，並在逐漸發現自己珍貴行動力的同時，慢慢走出一片繁花盛開。

 最近，在《 家的樣子：Soupy與Struan的蘇格蘭冒險記 》一書中，我讀到一段關於犯錯的生活雜記：

那天，我和Struan去逛Harrods百貨，想買罐Sandra最愛的柑橘醬送給她。Struan搶著要拿，一不小心，把玻璃罐摔到地上，碎了。( 註：Struan是作者Soupy的孩子，而Sandra是Struan的奶奶 )

沒想到，主管蹲了下來對Struan說：「你知道嗎？我每天都會犯錯，這種事情很正常，請不要放在心上喔。」

這段柔軟的文字，讓我想起，我所認識的幾乎不犯錯的「完美孩子」們。防止犯錯和無法犯錯讓孩子顯得超齡成熟，卻多了一些辛苦，還有些孤單、僵硬和憂慮。然而，對完美孩子來說，犯錯太糟糕、太危險，犯錯有時來得及道歉、彌補或修改，有時則讓孩子感到難以承擔後果。追求永不犯錯的信念，阻止了學習和成長的自然發生，讓許多狀況陷入困境，也造成身心的脆弱及疲勞。它使我們變得「很不對勁」，卻又不容易覺察問題究竟出在哪裡。

事實上，當我們真心誠意試圖處理錯誤，人們通常很願意原諒。而這些過程不但能為我們累積寶貴經驗，也能從他人的理解與協助中獲得情感連結。當我們感受到情境中有完整的支持，也足夠安全，修復錯誤的能力就能夠帶著我們，從犯錯中創造出更多未曾想像過的新經驗。

 那麼在你的心中，何處是你的安全堡壘呢？

當你犯錯或感到困難的時候，那些能夠幫助你探詢內心深處真實意願的，是誰，是哪裡，是什麼物件，是什麼事件，或是什麼狀態呢？而你真正的感受，又是什麼呢？

安全堡壘是「探索」意願的起點，也是我們真正認識自己的原點。在安全之地中，我們有機會站穩，慢下來、停下來，坐下來、躺下來。再次重新感受到時間，感受到感受，感受到真實，感受到情感，感受到想望，感受到愛。當我們重新感受到這一切，可能會突然發覺「啊，原來我只是犯了一個錯！」，也才能夠敞開心「歡迎錯誤」。

生活中有太多支撐我們的力量，但我們卻從不曾意識。

嗨！歡迎你，錯誤。

多多覺得很多事情都不公平，對於自己想要的東西非常堅持，如果不能達到目的，多多可以哭鬧很長時間，也常把怒氣發洩在別人身上。多多很依賴媽媽，也因此媽媽總是需要擔任多多的「情緒救護站」。多多並不是無法獨立的孩子，但是當多多情緒越多，他越不喜歡和媽媽分開的感覺。

日復一日站在多多負面情緒的第一線，媽媽在這個情況中感到非常疲憊，極需喘息和支援。但是其他家人對多多的情緒也累積了很多不理解，無法耐心對待鬧脾氣時的多多，因此，媽媽一時之間不但無法找到能夠放鬆轉換的機會，更承擔了教養路上的孤單無助，更多的是對多多的心疼。不管再累，媽媽永遠愛多多。

在最初與多多的相處中，我發現難以和媽媽分離的多多，現在真的好需要媽媽。也許這也讓年紀尚小的他更加不明白，為何在他這麼需要媽媽的時候，大家不斷告誡他「你長大了，不能這樣」、「你怎麼變這樣？你更小的時候明明可以做得很好的」，多多應該也不明白，為什麼連媽媽都要求他配合別人提供的方法、配合別人的期待呢？

多多是個很有想法的孩子，他很清楚自己的需求，但是不知道該拿自己的感覺怎麼辦，多多好生氣又好害怕，多多沒有信心。多多不願意「用講的」，也不認為有人會聽他的。所以在多多生氣時，如果有人提供他任何方法或選項，多多是不願意接受的，多多不想要為別人提供的選擇負責，也只能不停生氣。多多的生氣熟練到幾乎不用前奏，也難以收尾，這無法讓人看出情緒歷程的狀態，讓旁人無從理解和協助。更多時候，多多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，他對「生氣」很陌生，但這卻是他的一部分，所以多多卡住了。在與多多互動的時刻，我時常想起《 情緒教育從小啓動：探觸孩子的內心世界 》當中的一段話：

情緒不是問題，而是人在各種可能的情境裡，所自然透露的訊息；情緒不只是感覺，背後還有著各種可能的想法及認知歷程。

情緒，佛洛伊德視為「感覺的音調」；海倫 • 凱勒則認為情緒是看不見、摸不著，世界上最好、最美麗的東西，必須用心去感受。情緒讓我們得以明察事物之於我的意義。

但是我們究竟要怎麼從一片混亂中，找回一絲「美麗」呢？

我發現多多和媽媽是默契絕佳的夥伴，他們真的很愛彼此，也很了解對方。媽媽並不是不懂多多，只是現在的他們都累壞了，一時之間找不到新方法來合作。我建議多多和媽媽，在考慮進一步的評估之前，可以先嘗試拜訪《 彩色怪獸：情緒醫生和他的情緒急救箱 》。先透過適齡的相關繪本找回相處的好品質，讓多多有機會和信任的人一起安心討論「怪怪的、不舒服的感覺」，也運用帶有想像力和幽默感的方式，初步認識情緒，進而探索情緒的程度，打造適合自己的表達方式。

也許這些看似「問題」的狀況，並不是誰或哪裡出了問題，而是它帶領我們有機會見，屬於孩子成長的轉變和新旅程。

• 本文中想與你分享的延伸推薦

《 彩色怪獸：情緒醫生和他的情緒急救箱 》

作者：安娜 • 耶拿絲 ( Anna Llenas )

 出版社：三采文化

《 情緒教育從小啓動：探觸孩子的內心世界 》

作者：陳質采，呂俐安合著

 出版社：信誼基金出版社

同時身為兒童心理治療師及表達藝術治療師的艾倫 • 理文 ( Ellen G. Levine ) ，在《 遊戲：兒童心理治療與表達藝術治療 》一文中明言：

遊戲治療與藝術治療的重點，都是讓當事人從治療的經歷中找到自己的家，此兩種治療的共同基礎是建立信賴感……遊戲和藝術創作具有高度的實驗性質，遊戲是實驗出許多不同結果的途徑

要形成一個轉變空間，遊戲必須有下列的要素：當事人要有意願到一個從未去過的地方，或是他一而再、再而三已去過的地方，直到發生一件新的事件

重複是有必要的，因為重複是為了更深層的探索，也是為了不斷重複直到某件不一樣的事發生

在實際與孩子互動的經驗中，「重複」確實是極其常見的，然而，卻沒有任何一件事或任何一個細節，是真正重複的。每一個過程都是獨特而僅存於當下的，每一個發生都是我們對生活的投入和探索。

「有時候再給自己一次機會是很好的，對不對？」女孩問。

接著她笑著自答：「你只需要小心自己又半途而廢。」

語畢，我們倆笑成一團。

與珍貴的人相處的每一瞬間，都如此重要。而這些重要瞬間，也在我們彼此的心中和生命裡產生變化。一起體驗有趣的世界，一起面對不知所措，一起練習新事物，在不知不覺中，共同長大或變老。

因此，我才發現「陪伴」並不等同於全然美好、優雅，也並非恆定、不變、禁不起突發狀況，相反地，陪伴是非常多變且充滿活力的狀態，它需要足夠的內在空間去伸展、去實驗，也像植物成長一般，需要用心關注，需要適當的照顧方法，並且會在不同的條件面前，呈現多元豐富的樣貌。

嬰幼兒心理健康治療師孫明儀在《 相親相愛不簡單？給爸媽的手足教養學 》裡，有一個篇章探討「好奇、聆聽、回饋是最真實的陪伴」，其中提到：「希望爸媽的陪伴是在生活裡，以『好奇』與『像鏡子一樣映射對孩子理解』的方式饋孩子細節。……，孩子從親子互動中爸媽所回饋自己的過程，去理解到自己是個什麼樣的孩子。……有細節的陪伴裡，包含著爸媽願意去思考孩子行為的能力。」

在這個不只是單向「給」的過程中，陪伴會因為雙方的投入，以及彼此的成長，展開雙向或更寬廣的交流。

同時，父母也在親子互動中透過孩子的回饋，逐漸理解到自己是個什麼樣的爸媽，是個什麼樣的大人，進而理解自己曾是個什麼樣的孩子，自己的父母又是什麼樣的父母。

而我們也在陪伴彼此成長的過程中發現，原來「陪伴」的所到之處，其實都名為愛。

少年與我分享，他在這些「相處的溫度」裡，看見一向苦惱於人際互動的自己，從內心深處湧現了好多柔軟的「我願意」，原來對世界那麼失望的自己，其實在心底用力壓抑了無比的溫柔和生命力。

認真聆聽的我，注意到少年的臉頰泛起紅潤光澤。不曉得他有沒有發現，自己的嘴角上揚成一個好看的角度？

願意留出時間，單純地與人相處，好好地喜歡，好好地投入。終於在某一個時刻，神奇地連結喚醒了少年封閉多時的感受，重新聽見自己的心。

 我不禁聯想到繪本《 我不動 》。這個故事的主角是一隻藍色的大鳥，他是鯨頭鸛。他總是直挺挺地站著，一動也不動。就算遇到各種神奇的事、特別的動物，或誇張離譜的狀況，鯨頭鸛都不動如山。

 鯨頭鸛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動啊？他到底為什麼都不動呢？難道這隻完全沒有表情的鯨頭鸛，一點感覺都沒有嗎？

故事的尾聲，終於揭曉，原來一動也不動的鯨頭鸛，有屬於他自己「心動」的時刻啊！

「這是夕陽。夕陽會動。」

「上次爸爸開很久的車，帶我們一起去採草莓。我有看到那一天的天空是這個顏色！」孩子滔滔不絕地說起家庭旅遊的回憶，神情像是一首歡快的歌曲。轉眼間，原本空白的圖紙已充滿各種色彩與圖像。看著幾乎沒有空白處的作品，我好佩服孩子用自己的方式，調製出那日收進眼底的夕陽色彩，也讓記憶中的生活細節，像是重獲新生般躍然紙上，在那麼有限的圖紙範圍內，紀錄不停流動的時光。

• 本文中想與你分享的延伸推薦

• 《 陪伴心理學 》作者：黃士鈞 ( 哈克 )   出版社：究竟出版社